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郁,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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郁,玉

她好像一直天地不怕,一直肝膽如石,所以這突如其來的惆然,局促不安的難耐都成了心底莫名其妙的呻\吟。

又柔又酸的感覺要擊碎她的心,宣告她是無能者。

郁儒丘走過來,擋著她的去路,他抱著雙臂,等著她說下一句話。

圖葉哽了哽,“對不起,我心情不好。”

他聞言笑,“秋天了,人總是會胡思亂想,無傷大雅。”

自從他出現,他停留,他守候,她就放縱自己的脆弱,尋靠他這座堅/挺的山,隨波逐流情緒,貪戀他一片沙洲。他的確清楚那麽多她的故事,可是有些事,他終究不知道,她總歸沒提起,那些顧慮阻礙,她曾想任由其沈澱。

然而終歸要清醒,面對事實。

“你為什麽在意我,給我一個適合的理由。”

“不知道,我也正在猜。”

他又是那一副假面的笑,她垂下頭:“還是你與我一樣,都是孤獨聊賴,逢場作戲。”

“逢場作戲?你是嗎?”他靠近,“你說這樣的話以為我會信?”

圖葉撥弄著袖子,局促不安變成惶惶恐恐,想做些什麽,吶喊或憤怒,最後腦中卻是一片空白。

“圖葉,你是不是有話該說?”

他說“該”,似乎他什麽都知道,只等她承認被他抽破的那點心思,認錯一般。

“不是,”她抓破了手心,“是你想的太多,男歡女愛原本玩完就該作罷,我想帝君也回朝,一切該入正軌,你我該收手了。”

這樣的理由讓他稍稍松了一口氣,他擺著頭,“你收吧,我不收。”

他總是要那般笑著,好像那笑比天大比地厚,誰都動搖不得,她那些惆悵滿懷的無理傷害,他都一一接納,然後繼續笑。

回到屋內,她一身臥下,靠在堅硬的枕上,迷迷糊糊想著拼湊而來的記憶,那一段鏡中的記憶有些模糊,也許是假的,也許她還有長遠的未來,也許並不需要這樣對待他。

然而這些是自欺欺人。

她從來不曾知道,世上有那麽一個人,一旦出現,所有的一切都要與他有關,牽牽掛掛。

她翻個身,突然看見玉真趴在床沿。

他握拳撐著下顎,小聲道:“你也有傷心事?”

她擦了擦眼角,撐腰靠在床邊,“夢到你死的比我晚,當然傷心。”

“你我大概死不了,剛有好消息,半月之後,我國中人來此交涉。”

“什麽陰謀?”

“當然是結盟國之間的交涉,順便來照應我,我看大勢即到,喜鵲也要上樹梢。”他取出一塊藍繩佩玉,在手指上轉著,“這是我的貼身物件,你帶在身上,不管好歹,蒙國的人見了至少不會害你。”

“若真這樣好心,不如把彼此的麻煩都解了?”她指了指腹裏的蟲蠱。

他意味深長的恩了一聲,“不急不急。”話畢便倒在小折椅上睡了過去,“今夜的事多謝你。”世上有如晉翺那般親於人的太子,也有他這樣固執執拗的皇子,連句多謝都澀於表露真實情緒。

她望著這塊刻著青蛇的玉佩睡下,舉在眼前,對未來且盼且怕。

是了。

那時流央鏡中的白肌鏡仙,她記了起來……

那夜後,深秋蕭然,繁榮再次敗盡。

這是她多日以來第一次在路中遇到郁儒丘,那牡丹袍永遠如新,在秋光下熠熠生輝,他垂頭與周身一群宮女談笑風生,擡首望見她,也只是笑了笑,繼續聊著,風一般從她身邊走過。

從前也是如此,只是今朝變得異常生疏。

他本就是這樣的人,總會尋到佳人相伴對月當歌。她本是這樣的人,喜怒無常,將所能接納的都一一拒之千裏。

人總是要將青春懵懂都付了流水,然後纏綿悱惻到一無所有。

她只能獨自忙碌,或與宮中殘黨相鬥,或與晉尋處處見智,兒女之情也會湧起,很快卻就淡了。久久等待中,蒙國當真有人前來,那日再上盛宴,帝君宴請遠客,只是這次遠客特別,竟是蒙國三皇子親臨國中,那皇子一身正氣,比玉真更是傲了幾分。

彼時圖葉也在宴中,玉真正在她身後,他望此人倒吸一口氣。

“怎麽是他?”

圖葉聞聲問道:“什麽問題?有什麽不妥?”

他似有幾分不安,“沒什麽,只是與他不合。”

那對面是蒙國三皇子,比玉真多出幾絲霸氣,蒙宮無太子,皇子自然多爭,互相不對眼,這還算正常,只是玉真表現的似乎過度煩悶,她正想著,卻望見郁儒丘正垂頭在宮女耳邊說著什麽,景一入眼,她的思緒又開始渙散。

過了不多時,有宮女繞過紗簾到她背後,遞上一張字條,幾個灑脫的大字。

‘那邊的酒酸不酸?’

她擡頭一望,正見郁儒丘著斟酒,從袖下暗暗望她,笑的有幾分厲害,她瞬時便氣了,當著他的面揉了字條,塞進酒壺中。

這一酒宴,悶的人飲悶酒,歡的人飲歡酒,無人不醉。酒散後,他又遞來字條。

‘在尚宮局外等你。’

都與他冷落了數日,去還是不去呢,去了,他必然還要糾纏不休,不去……心裏又惶惶不安。她正出神,卻被帝君搭上肩,帝君渾眼相望,已然大醉,酣然間將她拽住。

“你去哪裏?還不隨寡人回宮。”

她將字條塞在腰中,暗暗望了一眼郁儒丘,這便先行送回帝君,一如往常,她安排了侍夜的婢女,便該離開了,然而這一次她未能出門,卻聽帝君道:“關門。”

高大的龍鳳門一合,震落了月光,殿內徹底黑了,帝君起身揮袖,殿內的人安靜跪退。他起身朝圖葉靠來,握她的腰,捏她的肩。

男子渾厚的酒氣與燥氣鋪面而來,壓的她不敢大喘。

“你又要走……千秋萬代之國,寡人卻坐享孤獨,身邊又有幾人是真心待寡人,葉兒,唯獨你,寡人最為傾心,你萬不可離開寡人,寡人得不到的,一定要毀於一旦。”語無倫次,是醉了。

“不離開,只是葉兒好歹該去打理一下殘局。”她好言相勸,帝君卻始終不肯放她,他的手伸進她的袖口,摸上她的肩膀,越探越深,密密麻麻的觸感讓她頸上發麻,幾番掙紮也未能得逞。

“寡人知道,你又要跑,”他解開腰帶,將她雙手綁在金榻腳下,“你答應寡人的事也當實現,你遲早是我的。”

他解了她的衣,手覆在她滑膩的腹部,輕按著,久久不離開。

“國之大業不可無君,寡人膝下已無子,宮無佳人,我的葉兒,你不能袖手旁觀,來吧,寡人需要一個皇子。”

他埋頭在她胸口,那一股燥熱滾燙的撕扯她的肌膚。

她掙紮著,金榻被扯的亂動,“等等,今夜不行!”

他從她腰間擡起臉,抽去頂上龍首金冠,脫下衣覆在她身上,抓著她的手,在她鎖骨上啃咬,她逃不掉了。

“寡人今夜根本沒醉,有些事不要一拖再拖……”

就在兩人之間最後一件隔膜也被揭開之時,殿門突然被風卷開,擊打著墻壁,一陣妖風席卷入門,四壁垂簾亂動,守兵舉金槍擋在殿外,卻被無形之力推到兩邊。

郁儒丘踏風頭入門,帶著雅痞之氣,扇端在唇上輕點。

他淺淺笑著:“萬分歉意,是我打擾了。”

帝君將長袍一裹,怒道:“出去!”

他背過手,鳳眼深彎,不以他人之怒而怒,“深夜到來,是有有兩件事不得不說,其一,貴國國師的位置,大人我玩夠了,其二,你不要碰她。”

帝君先是一楞,卻見郁儒丘指了指他腳邊一張遺落的字條,他拾起一看,竟心中大悟,料不到屋中另外兩人原有一出夜色相約,他勃然大怒,高聲道:“來人!給我把國師擒下!”

門外眾兵如潮水從四周入,殿中即刻被堵得水洩不通。

郁儒丘被圍在人中,他似覺得無奈,一揮小扇,就在人中劈出一條道,一股氣擋住他人無法近身,他慢悠悠走向帝君,卻不知誰喊著護駕,帝王便退到眾兵之後。

他不願顧盼,直直走向圖葉,慢慢解了她的雙手,卻毫不在意此刻處境。

“事已至此,你是留下,還是跟我走?”

她百感交集,只道:“你知道嗎?我早變了另一個人,名字不是我的名,容貌不是我的容貌,你糾纏的也不過是另一個人。”

他扯開雲海花袍,將她裹在衣服之下,“我知道,你就當我是明知故做的傻子吧。”

她第一次確定了心裏猜測的,只是這一瞬間竟熱了眼瞼,他懷中強大的寧靜刺破一切怒吼與吵雜,是她唯一安心的歸宿。

“我、我還沒答應和你走。”

他騰空遠去,在天地間笑了溫柔一聲。

“算了,就算你說不,我也要把你搶走。”

翺國乾華宮內,那傳奇女子隨著遠仙徹底消失,只留下一地清華,而另一邊,故事尚且開始。

在酒宴過後一群宮女正路經乾華宮,路中見微醺人群三兩處,不久便露遇蒙國三皇子,他與朝中幾位大臣並肩前來,三四人笑談風月,相安甚好,到了宮墻下,人也散開,三皇子跨步邁進迎面而來的宮女中。

玉真終於緩步拖延到最後,停在他身邊,待人都散盡,終於回頭跟上去。

三皇子在三步外停留,端詳他片刻才是一笑,繼續邁步,“兩年未見,皇弟竟還是這副女裝扮相,一點不長進。”

“是。”

三皇子半合眼,輕蔑一笑,“你不問問我為何在此?”

玉真沈默後扣住他肩頭,“我母後呢,她在哪裏,還好嗎?”

“至少還活著。”

“你別忘記你說過的話,只要我自動請纓,做了細作,就會將我母後從凈房帶出宮。”

“是曾答應過你,不過那是幾年前的事了。”三皇子甚是狡詐,幾番嗤笑,“如何?不爽了?要殺我?你摸清自己的斤兩,不過是眾多皇子中的一位罷了,當真以為自己有幾分重?若不是你皇兄我,你還一事無成,如今能為國出力,是你榮幸。”他掰落玉真的手,不願與他過多糾纏,“宮中路途記下沒,快拿來。”

玉真掏出木牌,卻一把扣死他伸來的手,“待翺國破時,我若回去發現我母後還在那裏受苦,你不會好受的。”

“這樣的模樣,這樣的舉止,嘖,可惜是個男兒。”三皇子摘過他手中木牌,用盡輕佻的舉止羞辱他,仿佛這是莫大的樂趣,“你若從來是個女兒身,我一定頂著亂/倫之罪再剝你一次,哈哈哈哈……”

兒時那場羞恥的大雨仿佛再次傾盆而下,他幾乎想斬死對方,只是他忍,像多年來一樣,直到三皇子遠離才緩放了一口惡氣。

最初與現在,什麽都沒有變,他還是男兒身,卻還扮著女嬌娥。蒙宮內眾多皇子,他卻占不到一絲地位,只怕比那些郡主還要低下。

這些年來來往往,也曾與晉翺闡言,以第三者身份講一個宮外國中被人譏笑的皇子,到最後,最終惹來他人幾聲大笑,最終才知自己果真是可憐中帶著萬分可笑。

他打開門,那憧憧床簾垂著,可能是那人醉的厲害,睡了。

他仰面倒在藤椅上,眼神逐漸柔和,淺聲道:“只有你第一次見我便看出我是男兒身。”

屋中異常的安靜,他又喚了幾聲卻沒有回應,她本是個警惕的人,原本他走動她就該醒了。

他掀簾一望這才知她沒回來,等到燭火快盡,他重換上一支,出門去了。

尚宮局四房還亮著火,局中團團圍住一群丫頭,正手舞足蹈。

“你們是真沒瞧見,他只一擺頭,就一陣狂風,我的姑奶奶,守兵就倒了一大片呢,腳下一踏,就直上九重天了。”

“她還真是見風使舵,攀著帝君不算,又看上仙人了。”

“少來,你還不是整日盼著郁大人來?”

“你們在說什麽?”他漫不經心的坐在角落。

有女伸出頭:“我們也是聽說的,一個時辰前,國師大人把葉尚宮搶走了,都出宮去了。”

他楞了一下,倒有幾分不信。

她一個細作,怎會事不成就走?

然而這夜傳言之事成了宮中口禁,似乎證實一切屬實。

圖葉的住處被封了,他被上位的新尚宮安排與其它宮女同住,只是他不習慣,夜中會撬開大鎖,躺上她的床。他起身翻了翻屋子,他的藍繩佩玉不在,她一定是留在身上了。唯一一件屬於自己的東西也被她帶走了,現在可好,艱辛之路再次空了,前無古人後無來者,他又要徒留在這。

“哼,做什麽細作,以為你夠堅定……還是要被無謂的糾葛糾纏。”

玉真想著她在那人懷裏隨雲而去,從冷厲尚宮化作溫柔女子就鄙夷。

蹙起眉,翻個身,他壓著心口,方才那一句,突然不知在說誰。

有一種感情是:你永遠不知道自己喜歡某人,除非見某人喜歡了另一人。

ps:話說三洋還是回歸了,總覺得不把這篇結束就放不下心,感覺革,命不成功啊,哈哈,所以之前的話作廢,這篇還是要盡快完結,再投入覆習,所以,親們現在不用擔心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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